2015年6月12日 星期五

【One Tenth Daily】打開特教之門:不再誤解自閉與學障

 近年台灣特殊教育的學生人數不斷攀升,造成在求學歷程中多少會遇到有特殊需求的同學,該如何解讀他們的行為?One Tenth Daily團隊本次以特殊教育為議題,為大家帶來自閉症類群障礙與學習障礙的簡介與特徵,讓大家對特殊教育有不同的認識,完整專題內容請造訪:One Tenth Daily
以下先與讀者分享亞斯伯格學生─H的專訪。


【專欄】誠實面對差異 亞斯學生擁抱自我


障礙與資優並存的人生

 「你可以想像一個人從小學到國中收集腦症盪、骨折等『成就』兩輪以上,就算是被霸凌,嚴格說起來就我那個時候的狀態,並不是都是他們霸凌我,有一部分也是因為我這個人講話實在太實在、誠懇、老實啦,自找的。」

 現在碩二的H從國小開始就常常受到霸凌,班上同學將他從平衡木、溜滑梯上推下來,造成許多傷害。升上國中後,他在班上仍有嚴重的適應問題,所以學校建議拿到全國演講冠軍的他去做語文資優鑑定,然後嘗試單科跳級。但在就診過程中,醫生認為他有典型的亞斯伯格症狀(以下簡稱亞斯),進而轉向鑑定亞斯,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有亞斯,以往直話直說的「老實」個性,也是亞斯的一種特徵。此外,H還同時有符號障礙及書寫困難,面對數學這類需要符號排列組合的科目,他會有認知上的困難,也有跳字或漏行的問題。

雖然上天給了H缺陷,但同時給了他在語文上的優異資賦。儘管數學成績不好,H以全國演講比賽冠軍的表現,透過學術資優的外招管道,考進建中人文社會資優班。在高中以前,H靠著自己的天賦和記憶來維持成績,但是高中的課業變深、變難,對符號轉換有障礙的他,數學和英文需靠資源班幫助以維持程度。H最初只需課後輔導,但高三後數學課程則是完全抽離原班級,「課堂上的學習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黑板上的東西是天書。」面對符號轉換障礙下,H仍考上了與自身資賦領域相關的大學科系,最後還以第一名畢業並考取同科系的研究所。

三維思考與眾不同 渴望被理解

 「我是個被孤立的人,孤立我的人通常沒甚麼理由,很多人同情我也不是因為他們真的理解我,所有的亞斯都很渴望一件事,我們希望被理解。」

 因為亞斯直話直說的個性,讓H從小就常被同學霸凌,長大後處理人際關係時,通常也會壓抑自己,「社會化的過程容易發現很多事是虛假的,對你們來說那是社會禮儀,對我來說那是欺騙。」

 H表示,和人相處時,若一開始就表明自己是個亞斯,大家會懷抱同情,但那不是真正的人際關係,也不是他所需要的。在H眼中,亞斯不需要弱者般的同情,而是需要大眾理解亞斯的思維就是與一般人不同,「當你們在二維思考時,我們使用的是三維思考。」他也提到,認識亞斯將會讓人接收到很多顛覆常理但卻合理的事情。

 H將社會比喻成一個有機體,正常人是構成此有機體良好運轉的細胞,而亞斯患者代表著此有機體生病的咳嗽現象,正常細胞會一直想辦法排除咳嗽這個病徵,以獲得痊癒。他說:「這個社會規則裡,我不是裝成一個好的細胞、就是被排斥出去,那請你告訴我,為什麼我要裝成一個好的細胞?」H認為亞斯不是一個標籤,只是一種屬性分類,所以他不介意被知道是亞斯。

 但家人卻希望他盡量隱瞞,用「正常人」的方式過生活。對此,H說:「我不可能真的去追逐一個我永遠不可能達到的對象,我不能成為一個我不想成為的自己。」雖然從小因亞斯的特徵而被欺負,但他不認為亞斯是一個藉口或是被欺負的理由,更不喜歡別人說「他是亞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H認為討厭別人與否,都是霸凌者自己的選擇。

導師特教知能缺乏 H受間接傷害

 「特教系統的嚴重問題是特教的本質上缺乏一種人性,所有的鑑定、評鑑、任用、進用都是沒有人性的。」

 H從國中被鑑定出亞斯,在學校被心輔中心當作個案處理,高中進入資源班,到大學期間則有資源教室為身心障礙學生提供服務。他剛好經歷了早期的亞斯鑑定發展與資源班體系建制,在他眼中的特殊教育體系被量化及制度化主宰,很多時候是單憑教育人員的良心。

 察覺制度上,因為亞斯、學障或是過動等特殊需求學生在被鑑定出來之前,都是在普通班上課,導師的特教知能相對變得非常重要,政府雖然逐步提倡一般教師的特教觀念,但並無硬性規定,許多老師容易以為學生問題是來自於家庭或天生性格。

 H國小三、四年級的老師就缺乏特教知能,「老師覺得我是個找麻煩的人,因為我太聰明,他總覺得是我的家長煽動我找他麻煩。」H表示,三、四年級的老師從不阻止班上過動的同學欺負他,人生中最嚴重的兩次腦震盪都是發生在那兩年,最後挺身而出的都是看不下去的同學。「老師會私下跟其他老師說我的不好,在我的期末評語上寫『頑劣、不服管教 』 ,這樣五、六年級要教我的老師會有什麼前提印象?」

大學特教失靈 教育應重視個體差異

 這套教育制度認為一個人如果出了狀況,國小時候就會出狀況,所以表現在沒有之後的配套措施,這些人少、但他們存在、但他們重要。

 大學階段時H也發現高等教育不重視特殊需求學生,不同於義務教育階段與高中。特殊教育法規範高級中等(高中職)以下各教育階段學校為辦理特殊教育「應」設置專責單位,高等教育(大學)則是學校針對特殊需求學生訂定特殊教育方案,「得」設置專責單位及專責人員,在沒有硬性規定的情況下,大學校方的態度成為特殊教育的關鍵。

 除了肌力不足、先天亦有心臟問題的H從高中開始上特別為身心障礙學生開設的適應體育,課程內容會依照學生的能力與需求設計個別化課程,例如腦性麻痺的學生會在課程中被教導如何防止萎縮或是學習地板滾球等適合他們的運動。但H大學入學的時候,學校沒有為特殊需求學生開設適應體育的課程,而是讓特殊需求學生選擇一般體育課再進行抵免,有些障礙程度較重的特殊生甚至只能以觀看的方式修課。H跟校方反應,起初得到的回應是適應體育課程會排擠到其他課程的師資聘用,經過他多次的爭取後,學校才在他大二上開始有適應體育的課程。


 另外,因大學的特殊教育沒有法規硬性規定,造成大學資源教室人員的流動率很高,H在大學及研究所的七年間,該校的資源教室就換了五位老師。H認為,資源教室不算公務體系,屬於外聘單位且起薪固定,許多好老師待了一、兩年就會離開,「怎麼逼只打算待一、兩年然後沒有保障的人,認真地處理(特殊教育)這件事?」

 身為到國中才被發現的特殊需求學生,H遇過許多盡心盡力的老師,但教育制度失靈讓老師無法得到好的回報。H認為台灣的特殊教育理想很美好但現實卻很殘酷,機制的設置不該以理想為前提,「我對台灣教育的想像是,不管在教育的哪個階段,只要產生個體差異,你(台灣教育制度)至少讓他(特殊需求學生)察覺這件事,並且給予他能做的協助。」


 特教生在求學路程上時常遭受誤會與不諒解,經鑑定後又往往害怕被貼標籤,不願承認自己的特殊需求或是壓抑自己。人物專欄受訪者H從自己的觀點出發,撰文投書至One Tenth Daily,讓我們一起來看看他怎麼說。完整內容請造訪:〈特教標籤:殘酷現實還是美好想像?〉


製作/頭版編輯團隊:王劭文、徐懿、羅紹文、曹詠涵、江研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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